仰望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魏景瑞

    紫灰色的云与葱绿色的山之间，一群人坐在卡车的货斗上，走过三四米宽的蜿蜒山路，即使五脏六腑都快被颠翻了依旧亢奋高歌。渐渐的，眼前出现横插在山间的土坯房，黝黑淳朴的苗族村民，山风混杂着牛羊家禽的气息扑来，似乎向我们宣扬着：“平头山欢迎你！”

就这样第一次仰望山，我们抓拍着一路的山色云貌，指点着各种“闻所未闻”，对山上的世界和自己将要完成的任务充满憧憬。然而在仰望之前，难免在心中俯视这座山。

    从西协老人的口中，我们了解了山上的通讯条件，学校的住宿条件，当地村民的知识程度，和孩子们的“疲”于感谢……落后是事实，是我们一开始就在心里给这座山打上的标码。踌躇满志地准备迎接艰苦生活的同时，心里竟然被自然而然的优越感和出于善意的同情搅得五味杂陈。诚恳地说，一开始，我不曾真心仰望这座山。

半个月，我说不出自己给这里带来了什么，改变了什么，只能一点点反思这座山改变了我什么。

    “走在乡间的小路上，暮归的老牛是我同伴……”在蜿蜒的山路上行走，总爱一边哼唱着这首歌，一边仰望着远处的山峰。彩云之南不负盛名，看天上的云时而零零星星在山顶上游走，时而披着霞光包围着夕阳，时而抽出些丝丝缕缕“掉”在山上。山有远处的绿，有近处的绿，还有脚底的黄。我一定永远都不会忘记和孩子们一起上山玩耍的那一天。他们负责跑来跳去摘各种野果野花送给我和另一个队员，，而我们俩负责仰望山间，接过他们的礼物，用相机抓拍每一个动人的瞬间。而当这一切被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打断的时候，我竟然狼狈得兴奋。大大小小的五六个孩子，光着脚走在泥泞的山路上，望着大雨中的远山，恍若梦境，灵魂急不可耐的要从躯体抽离融入这大自然中去。这里的山，这里的云，这里的漫天繁星，每一次仰望都让人沉静下来，心被这座朴实的山美到融化。

    这所道明小学，橘黄顶白墙的二层砖房基本坐落在这个村庄的最高处，孩子们每天早早的在大红铁门前等着开门。课上课下，我们这些老师俯视着他们或机灵或呆萌，或欢乐或愠怒，或渴求知识的眼睛，而我更喜欢蹲下身来，平等的，仰望孩子们的心灵，仰望他们像小太阳一样暖烘烘的笑脸。

    孩子中个子最高，辫子最长的女孩，安静得难以让人发现，而那深邃成熟的眼神不得不让人关注。记得心理课上我让他们写的小明星档案，在特长那一栏，她写的是“懂事”。没错，她的个头和脸上的成熟懂事让人难以相信她只有12岁的年纪。在山下的寄宿小学读书，假期回家每天做饭、放牛，我们的每一节课她都认真的听不会错过一分钟，只是下课时她还是坐在那里看书、背单词、整理笔记。教室里刻苦求知的她，教室外跳大绳打羽毛球的孩子群，我们看在眼里，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。站在学校操场的石桌上可以望见她的家，那天傍晚她坐在门前的山坡上的背影像是刻在了我的脑子里，到现在都挥之不去。

    独立，懂事，能干，大度，当然还有淘气，可爱，身手矫健，平头山的孩子会让我反省自己，小时候和现在。也许出身已经预置了他们与其他同龄人的差距，但好的品质终会让人脱颖而出，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。契机加上不懈的努力，就是奇迹喽。

    家访时了解到，这里的孩子普遍读完初中学业就画上了句号，但很多孩子心里都想读高中上大学，当医生当老师。我仰望现在淳朴可爱的他们，也想仰望将来走出山村有所成就的他们。我们希望孩子们能像仰望我们一样仰望未来的自己。

    仰望未来的自己，有一个不移的目标，从心底里相信自己。这座大山是孩子们厚重的根，也是他们要面临的挑战，对未来的期望比山更高希望就比云更高。每一个孩子，都是家庭和平头山村的希望。